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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躁狂
重度抑郁
中度强迫
中度焦虑
绝症患者。

所谓正义

瞎鸡儿拉郎。曹斌程勇。
结局难讲。
个人观点出没,不喜可以选择不看。


曹斌从小的格言就是,谁他妈敢欺负我姐,老子把这王八羔子的皮都给他扒下来。

他姐结婚了。
新郎一看就不是个靠谱玩意儿。
他偷偷问他姐,说,姐,这个人,你确定你要跟他结婚吗?

他姐当时笑了一下。
大概是被所谓爱情冲昏了头脑。

现实往往不尽人意。

他姐没多久就离婚了。
可俩人还有了孩子。
曹斌本来想劝,想着毕竟有孩子了,要不然也将就将就呗。当初好歹也爱过。

后来看了眼他姐胳膊上的伤,硬生生把劝给憋了进去。

这他妈的王八犊子。
还敢家暴了我靠。

完全没有当初警校年级第一的全优生的冷静。
他冲到他姐原来那个家,把孩子带出来,说,去你外公家找你妈妈玩,我跟你爸有事情要谈。

孩子乖乖去了。
曹斌从窗口看着孩子走了,二话不说一个花瓶冲着他前姐夫脑门上砸。

你他妈还敢打我姐?活腻了吧你?

那个满脸都是丧气的男人躲了一下。
没怎么躲开,也许就没想躲。
喏喏的,也不说话。

曹斌感觉自己火气更大了。

你他妈给我说话!谁他妈给你的胆让你打我姐?你他妈算个男人吗!打女人?

男人还是没说话。

曹斌操起旁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
东西飞出去他才发现那是根擀面杖。
那根大概确实能砸死人的棍子直冲他那前姐夫的脑门上飞去。

他看到男人的脸上也懵了。

完了。
要出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
程勇好歹还是躲了一下。
也就是轻微脑震荡。

曹斌在病房门口听他姐教育他。

程勇这个人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他是个男人吗?你去找他算账?你觉得他能说出什么来?你把他打伤了,万一他要告你,你怎么办?

……
曹斌胡噜了一把头发,不怎么办啊。
那是我砸伤的他。我负全责。

他姐被他气的转身就走。

医生说没多大事的时候,他好歹还是松了口气。
想了半天,又去医院门口买了个探病的果篮。

男人醒来头上还裹着纱布。
曹斌推门进去的时候有过一瞬间犹豫。
进去吗。

进吧。
自己干的事,好歹自己是个男人。
这点担当要有。

那啥,吃点水果吧。

男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打你姐的……
我就是,当时脑子一团浆糊。然后就动了手。
对不起啊。

曹斌当时特想说,对不起有用要我们这些警察干嘛。

但他忍住了。
这个人躺在这里也是因为自己当时脑子里有一团浆糊。

行吧。
谁他妈还不欠谁的呢。
毕竟活着。

互相亏欠着呗。

后来曹斌就没怎么再见过程勇了。
但还是知道这个人开了家店,卖保健品。
主要卖壮阳药。

他听到程勇卖壮阳药的时候,居然还在想,这个人一看就是只能卖这种东西的人了。

再一次见到程勇,还是因为他姐。

他姐后来再找了。
人好,对他姐好。还有钱。
挺好,他觉着。
比程勇靠谱。

再后来,他姐跟他说,他们一家子打算移民。
程小澍当然也要去。
问题只有一个程勇而已。

程勇会不会同意把程小澍的抚养权给出去。

曹斌一听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可能。
就那个一根筋的王八羔子,这种事情基本上没有可谈性。

果不其然。

这场谈判的结果就是他在医院看到了他姐。

他冷着脸陪着他姐看完医生,再开车去警局。
毕竟某个他心里的王八羔子还在那儿。

车门一开他直接冲进去拿起东西就开始冲着前面一个点砸。

程勇在他这儿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要不然就是感觉没睡醒。
就像这种时候。
他被砸也还是不会左右躲开。
依旧是唯唯诺诺的。

我姐当年得瞎成什么样才能爱上这么个玩意儿。

你下次,再敢碰我姐,我他妈弄死你。

撂下狠话他就走了。

没再去管男人脸上面无表情里夹杂着的无措。

曹斌想,这他妈的傻逼玩意儿。
我他妈怎么曾经还居然有一个瞬间,会心疼这个生活不易的中年油腻老男人。

我也傻逼吗。

叹了口气,他的手插进发间,心想,要怎么说服自己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只亲爸爸的小外甥。

后来曹斌再去问程小澍,出不出国的时候,程小澍说,出吧。
我爸爸同意了。
他说明年可以的话,再送我出国。

同意了?

曹斌觉得,不可思议啊。
这个一根筋之前不是一直好爸爸得不行死都不同意儿子出国吗?
这回怎么了,转性了?

不过他没问那么多。
同意了,好事儿。
其他的他也不想知道。

那个时候他每天正在查假药的事儿。
查到头都大了。

本来要四万一瓶的药花五千能买到,这本来是好事。
偏偏国家垄断这个事儿啊。
见鬼了。
他是真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没过多久,听说药价涨了,涨到一万。
没过多久,又涨了。
涨到两万。

曹斌接到电话,说有假药贩子的线索。
他带人冲过去把老窝给捅了。
药全抄了。
可人跑了。

张长林。
呵。完蛋玩意儿。
他啐了一口。

警察抓了半年,张长林也跑路了半年。

没想到人还没抓着,假药又出来了。
这次只卖五百。

曹斌觉着,自己是真的不想接这茬子。

从前他想当警察,是为了保护他姐。
后来他想当警察,是为了心中正义。

只是现在,他有点分不清正义了。

看到那个医药代表的时候曹斌眼睛翻得快只剩眼白了。

他看到这个人精英败类的样子就烦。

这个人还敢对他们的行动计划指手画脚。
操。
整个一傻逼玩意儿。

还查源头。
你他妈不就怕别人抢你生意吗。

最后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曹斌把脸拿冷水洗了快八百遍。

他也不想抓,上面给吗?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啊。

可阿婆望着他,眼角的皱纹像是快枯掉的油灯。
他不忍心让她失望。

他看着电视里那个医药代表看起来义正辞严的样子,忍不住又点了根烟。

操。
真他妈烦。

跟这种人打交道,他还不如去和程勇吹一瓶。
好歹程勇没有一副我就是救世主的恶心嘴脸。

张长林好不容易抓着了。
但就是不肯说源头。

局长给气的不行。

曹斌从一堆案底里抬起头,看了眼那个跟了自己挺多年的兄弟。
你先回去吧。

在那么多案底里,他看到程勇的名字。
自己那个前姐夫。

他拿起来又看了一遍。

最后还是去程勇的厂子里跑了一趟。
在那里他看到一个很是面熟的人。
那个一头黄毛的小子。

也是个白血病人。

我们在查一起印度假药的案子。
你以前卖过印度神油,又认识几个白血病人。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程勇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手里还叼了根雪茄。
你不能诬陷我啊警官!
他看起来无辜又真诚。

曹斌吊着眼角睨他。

这个人有问题的时候就会装成这副样子。

他之前去过程勇的店里。
看那一个店里全是印度神油。
眼角抽了抽,走私?

程勇那个时候比现在还会演。
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的样子:走私?小舅子你不能这么诬赖我吧?你瞧不上我也不至于诬赖我吧?

然后他那个时候怎么回答来着?
哦。
他说,购货合同有吗?没有的话营业执照还有税务登记证给我看一眼。

程勇几乎是秒怂。
别吧,看在我俩亲戚一场的份上……
样子可怜兮兮的。

他也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现在还能来这么一出。

你看我这厂子每个月纯利就几十万,我有什么卖假药的必要你说,对吧。
很赚钱吗?

曹斌沉默着。
在程勇吐出的那口雪茄烟圈里,他做了一个选择。

他知道这个人大概就是那个源头。
但他想包庇他。

也许是因为,他认识这个人这么久了,这个人第一次做了件像男人的事情。

也对。
他站起身。

我送送你?

不用。
哦对了。

曹斌还想最后求证一下。

之前跟你打架那个假药贩子,抓住了。

程勇拿着烟的手顿住。
那挺好。为民除害。

曹斌翻了个白眼。走了。

这个人还是不会撒谎。
他想。

接到线索电话的时候曹斌其实不想去。
问题是不是他接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一嗓子,整个警局怕是都听见了。

然后局长轻飘飘的一眼,他就得带着队去出警。

那个举报人是个保安,正叽里咕噜和他们逼逼叨说这群卖假药的人多么贼的时候,他看见有一辆车横冲直撞的冲出来,然后在他们开车追出去的时候,横在他的车前面。

车窗摇下来,他看见那个把头发剃了的小黄毛。
得。
他这一出现,坐实了程勇就是那个假药贩子的假设。

追吧。
还能怎么着。

没料到这个小黄毛是真的凶。

油门一踩档一换,直接把门给撞烂。
鸣枪声也不顾,就是可劲儿往前冲。

他下了车,本想着要不然不追了。

就看见呼啸而过的卡车正中那辆吉普。

这次是真完了。

曹斌第一次觉得,自己使不上力气。
他抱着那个把头给剃了的孩子,可就是感觉,比自己想象中,大概还要重了千百斤的样子。
这是条活生生的命啊。

况且程勇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

我要怎么跟程勇交代。
怎么跟我自己交代。

他瘫在地上,看着那个孩子被赶过来的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突然嚎啕大哭。

这不是他的本意啊。

他当警察,是为了除恶惩奸,是为了伸张正义。

现在正义呢?
明知道法有问题,可我还得违背良心站在法律的一边。
只因为我胸前还戴着这枚警徽。

他瘫坐在地上。

我大概爬不起来了。

这也许是程勇这辈子跑的最要命的一次了。

这条路好像没完了一样。

他觉得自己跑不完这条路。
他也不想面对自己那个前小舅子。
更不想问他,彭浩到底有没有事。

他跑起来的手心全都是汗。

等他到了的时候,他看见曹斌带着他的人站在那,曹斌还靠在墙上。

……人呢。
他死死盯着曹斌。

如果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彭浩的死讯,保不齐他会扑过去撕他的脸。

曹斌也觉得,这大概是程勇这一生中,少有的男人的时候。

这次面对自己的时候,这个王八羔子总算没有摆出一副好像哪个亲戚又死了的晦气的一张脸。

可他要怎么告诉这个人,那孩子死了的事?

没了。

这两个字几乎花光了他一辈子的勇气。

他明知道程勇会因此而崩溃。

那个男人扑上来揪住他的领子。

他才二十岁!
他只是想活命而已!
他有什么罪!
啊?他有什么罪!

曹斌看着他。

对不起。

这个案子我办不了。

曹斌跟局长说。
我能力有限。办不了了。

局长盯着他,像是想把他盯出一个洞。

他大概觉得局长会恨透了自己。

临阵脱逃,我他妈算个球的警察。

可是没办法。
他放了程勇第一次。
就会有第二次。

他没办法像抓捕张长林一样对待程勇。
他没办法把程勇摁在地上给他铐上手铐。
他做不到。

虽然这个人的确混蛋。

这个人人品一般脾气又暴躁。
人还怂。遇到事情就像条蔫了的海带。

可他就是没办法把这个人送上法庭,他没办法看着他进监狱。

我也希望偶尔能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程小澍去机场那天,曹斌去接的这爷俩。

在机场,他看程小澍抱着他爹死不撒手。
眼泪跟脱了串的珠子一样叭叭往下掉。

抬头看到那个爹也是红着眼圈。

要把孩子送离自己身边,挺难的吧。
曹斌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就柔软了。

大家都是人。
心都是肉长的。

他拍一拍人的肩膀。
送出去好。
将来比咱们有出息。

要不咱俩找地喝一杯?

他想告诉他,你别卖假药了。
我不在,保不住你。
最近查的严,等风头过了,你再说吧。

可程勇擦了擦眼睛,把还没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擦回去,说,下回再说吧。

曹斌看着他的背影。
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其实还有蛮多话想跟这个人说。

想告诉他,是我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你。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个男人。
你只是后来不爱我姐了,才会凶她。

想起那天去养老院看了看程勇他爸。
老人家似乎被照顾的很好,一点看不出是前几个月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

又想起程小澍书包里的游戏机和脚上那双绝不算便宜的球鞋。

这个人哪怕穷的交不起房租了,也没有丝毫亏待自己的父亲和儿子。

他是个男人。
有担当。

曹斌笑了笑。

程勇还是被抓到了。

被诺瓦公司起诉的时候,他也去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听那个道貌岸然的医药代表的律师陈诉自己的讼词。
他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那个穿着黄色小背心的被告。

他原来的姐夫。

怪不得他还是让程小澍出国了。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为了那个因为没有药而进入急变期自杀的,还是一个婴儿的父亲的人。
为了那个才二十岁,却为了保住走私药和自己信任的大哥而被疾驰而过的货车撞飞的少年。

你是为了他们,才敢这么做吧。

程勇临了上警车的时候,转过头对他讲,帮我告诉小澍,他爸爸,不是坏人。

曹斌点点头。
你当然不会是坏人。

程勇挤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多谢。

曹斌看他上了警车,还戴着手铐。

你当然不会是坏人了。
否则张长林怎么会打死,都不肯说出你的名字呢。

你要是坏人,那个小黄毛,哪里会拼死都要护住你。

你是坏人,天底下就没什么人是好人了。

你只是想活得更好。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是坏人。
我也相信你,不会是坏人。

小澍会跟我一样,理解你的吧。

程勇收到信还挺意外。
他没想到曹斌会给他写信。

虽然字不多,也就问问牢里怎么样。
吃的住的能不能受得了。
如果被人欺负了跟他说一声,他去跟狱警打声招呼。

也就这么多。
但程勇还是好歹感受到了来自前小舅子的关心。

我挺好的。
他回信。
我出来的时候,你来接我吗。

对方只回了一句话,等你出来再说。

他出狱那天,阳光正好。
树影倾斜。

曹斌两手插着兜,靠在那辆吉普上。

胡子剃了,挺精神。
程勇模模糊糊的想。

上了车,曹斌给他根烟。
他摇头,戒了。

后视镜里曹斌眼神仿佛见了鬼。

出去什么打算。

没想好呢。

假药别碰了啊。没人买了。

怎么了?

正版药进医保了,谁还买印度药。

……哦。那挺好。

你可以考虑继续卖你的壮阳药。适合你。

你不是知道是走私吗?

我不知道。

你少来。

他们喝了很久。

太多话来不及说。
但好在,他们都还活着。

一个走私,一个刑警。

运气不错。

程勇喝到后来,说话都不利索。

曹斌把他扛在肩上,问他,五百一瓶药,你当时在想什么?

程勇大着舌头:如果老吕还活着,这药,我可以让他一直吃到他当爷爷啊。可惜啊……老吕……

曹斌知道他有心结。

人各有命。
你只是不想被面临牢狱之灾而已。
你救了多少其他人再说。
别想了。
他们都没有怪你。

我也没有。

曾经我们的所有不愉快,都一笔勾销了。
程勇。

如果接下来的日子你觉得一个人太辛苦,我愿意陪你走下去。

马路上,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像最亲密的爱人。

我犹豫过什么是正义。

后来我发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其实就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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